白色康乃馨之嫁雞隨雞

中國人講 "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 ,
對傳統的婦女而言,
丈夫是女人的天,
當她們結了婚以後,
丈夫住哪裡,她們就住那裡,
丈夫吃什麼,她們就吃什麼,
丈夫從事什麼工作,她們就幫著做什麼工作,
丈夫說哪種語言,她們就學著說那種語言,
丈夫信哪一種宗教,她們就信同一種宗教.

聖經中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摩押女子路得對她的婆婆拿俄米所說的,
你往哪裡去,我也往那裡去,
你在哪裡住宿,我也在那裡住宿,
你的國就是我的國,你的  神就是我的  神....

我母親沒有讀過幾天書,講不出這些個大道理,
但是在她的生命裡,
她真是把這個道理活的淋漓盡致...媽媽和爸爸結婚的時候,才十九歲,
他們倆兒,一個不會講台灣話,一個不會講普通話,
不曉得他們結婚初期,是怎麼溝通的,
但自我有記憶以來,
我媽媽都是跟我們講普通話,
她只有在跟外婆,舅舅們溝通時才講台語,
所以,我雖然也算是半個台灣人,台語卻講不了幾句,
我爸當然比我好不到哪兒去,
印象中,他會講的台語用三根指頭就可以數完,
媽媽講的普通話卻是又清楚又流利,
她可以用國語作生意,禱告,吵架和罵小孩,
害我以為她天生就會說國語,
長大以後才知道,她是嫁給我爸以後才開始學的.

我爸是北方人,家裡常吃的都是北方菜,
從小,我媽就常常在家裡包餃子,包包子,蒸饅頭,煎鍋貼,煮魚頭粉絲兒豆腐鍋,
這些都是我媽婚後才去學的,
因為我爸就愛吃這些.
其實我爸也會做,但是我覺得我媽是青出於藍,
她做的比我爸做的更好吃,
甚至在她離世前的廿年的歲月裡,
做包子饅頭,烤槓子頭,做酥餅...成了她賺錢活口,還債養家的生活技能.

除了語言和飲食方面,我媽為了配合我爸,
她做了許多的改變,學了很多新的事物,
漸漸的,我發現了更多不可思議的事...

以前台灣的身份證上都會有 " 籍貫 " 一欄,
我爸是從山東省青島巿來的,身份證上自然就印著青島巿,
有一次,我媽拿著她的身份證叫我去幫她辦點兒事,
我突然發現,她的籍貫欄裡居然也寫著青島巿,
不知道她怎麼如此的神通廣大,居然能把身份證上的祖籍給改了,
問她,她說 : 妳爸爸是山東人,我當然也是山東人啊 !
我把嘴一撇," 妳講的一口台灣國語,誰會相信妳是山東人啊 ! "
但是她從來不覺得講台灣國語和作山東人之間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對她而言,無庸置疑的,我爸的家鄉就是她的家....

對於台灣的政黨問題,
我向來是選人不選黨的,
只要我覺得這位候選人還不錯,
不管他是哪個黨派的,我都有可能會選他,
有一年,台灣在選縣巿長,
那一次我選了一位民進黨的候選人,
我媽一聽,馬上變了臉色 : " 為什麼要選他 ? 為什麼不選國民黨的 ? "
我嚇了一跳,不敢相信,媽媽居然會為這樣的事跟我生氣,
" 換人作作看啊, 有什麼關係..."
" 妳爸爸是國民黨的,我們家統統都要選國民黨的..." 媽媽很不高興的說.

在台灣,一家人為了支持不同的黨派弄到翻臉的事不是沒有,
只是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在我家.
我媽來自高雄,是長老教會的會友,
我的外婆和所有的舅舅們,都是屬於深綠的,
卻沒有想到,我媽是我外婆家的異類,
不但不支持綠的,而且還是國民黨的死忠,
而支持國民黨的惟一理由卻是 ~~ 妳爸爸是國民黨的.
我爸還在世的時候,好像也沒有我媽對國民黨那麼的忠誠...

從小,我媽幾乎不帶我們三個孩子進教會,
因為我爸爸什麼都不信,
平常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會拜祖宗,
我從來不知道為什麼,媽媽跟爸爸結婚以後就把信仰給丟了,
難道也只是因為爸爸不進教會,所以她也就遠離了教會,遠離了上帝嗎?
我從來沒有從媽媽的口中聽過關於耶穌的事,
我從來沒有在遇到困難的時候聽過媽媽告訴我說,我們應該禱告,
我甚至從來不知道我媽媽她曾經是個基督徒,
一切都是等我爸爸出了事兒以後,
我才開始認識耶穌,才發現原來媽媽從小的時候就已經信了主,
而媽媽也是在那段辛苦的日子裡又回到了教會,來到了主耶穌的面前.

在那一段漫長又沒有耶穌的年日裡,
其實,我不知道媽媽的心裡在想什麼,
是否,她偶爾也會感受到聖靈的感動和上帝在她心中的呼喚?
是否,她偶爾也會回想起那段與主相親相近的日子 ?
是否,她也曾在灰心絶望的時候,在心中暗暗的呼喊著耶穌的名字 ?
我不了解媽媽和上帝之間的微妙關係,
但我相信,儘管媽媽有很長一段時間離開了上帝,
而上帝卻從沒有忘記過她,也沒有忘記她曾經要服事主的心願,
去年媽媽在病床上,她跟我說,如果她好了,她一定要好好的服事神,
雖然,她最終沒有能離開醫院,但是至少她又找回了失落多年的愛心與信心.

在我心目中,媽媽是一個徹底將自己奉獻給丈夫的女人,
丈夫的語言就是她的語言,丈夫的飲食習慣就是她的飲食習慣,
丈夫的黨就是她的黨,丈夫的信仰就是她的信仰,
丈夫的家鄉就是她的家...
沒有人教她該如何作一個建立家室,成全丈夫,教養兒女的智慧婦人,
她好像天生就懂,天生就會,
現代好像很少有這樣的女人了.
我認得字比她多,聖經讀的也比她要多的多,
但是,我希望在夫妻之間的關係上,
我能有我媽的十分之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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