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奏曲4

四

詩班的練習越來越糟.
春雨多,傷風的人也越多.
這次剛好教會了這幾個,
下次會的人缺席了,新來的一批又得從頭教起.
" 哈利路亞 " 唱得老不夠快,不夠勁;
慢的那首 " 看啊,神的羔羊 " 又拖得像牛車上坡兒似的,越拖多越慢.
而且速度一慢,大家唱得更不齊,
附點音符的一點點像一個個包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聖樂會成功又飄遠了,飄成天邊的浮雲,半空的汽泡...他知道最大癥結在於自己,
一個懷著邪情的人,怎麼服事神,做神家中的工作?
他天天祈求神,在神前認罪,
求神幫助他勝過試探,然而他沒有能力,
只要一看見她,甚至一想起她,就重新陷入了泥坑,
為什麼神不賜他能力?不聽他的禱告呢?

聚會的時候,總有聲音在控告他.
牧師的講道,啟應經文,都似乎在指摘他 :
粉飾的墳墓,在罪人中我是個罪魁, 我知道我的過犯,我的罪常在我面前...
句句都是針對他而說的.
他恨不得撕裂衣服,在會眾面前捶胸痛哭一頓...
這樣總比悶在心裏舒服些.

奇怪的是 : 她仍然那樣安詳,鎮定.
牧師講道時,她敞著純真而誠懇的臉.
他指揮時,她含著專心而服從的笑眼.
在眾人面,她從不避諱跟他談笑.
倒底她真是這樣純潔? 還是調情老手 ?
如果他能揭開她的心,讓他得到肯定的證明,
他也就可以決心怎樣走下一步的路了.

他想決心不再坐她的車回去,但他沒有理由拒絕.
他不能說怕她的引誘呀 !!!
毅然拒絕,不正顯出自己的心虛?
一晚,汽油沒有了,她把車開到一個油站去加油,
碰巧,他的一個同事也在那兒,
同事指著她問 : " 這位是你的... ? "
" 不,這位是厲醫生太太. " 他搶著回答,覺得很不好意思.
她卻若無其事地微微笑點頭.

車開後,他想試試她的心,跟她說 :
" 這個同事沒見過我太太. 見過就知道,我太太那樣的人,哪兒敢開車? "
他的心跳得卜卜響. 他期待一個含情的羞笑, 或者完完全的沉默.
誰知她又爽朗地笑了 :
" 哈哈哈...開車算得什麼? 不怕老鼠才是真有膽量的女人咧 !! "
她就是這樣,你不理她,她又來撩你; 等你想撩撩她,她又走開了.
怎能知道她的真心呢? 知道了她的真心又能怎麼樣呢?

如果她是一個淫賤的婦人,難道你要陪她跳下火坑?
如果她是天真無邪的,你就有能力禁絕自己的私情嗎?
關鍵應該是在自己的身上的呀 !!
為什麼自己不用聖潔的愛去愛她,像愛一位主內的弟兄姐妹 ?
為什麼不欣賞她,像欣賞一位同性的知音 ?
男女的感情,都要牽涉到肉慾嗎 ?
他分析自己,起初實在不是被她的肉體所吸引的,
握手會感到電流,那是以後的事.
魔鬼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把情慾的種子撒在他的心田裏,
他再次在神面前哀求,求神把魔鬼的工作抹去,恢復他以往的純潔.

第二天在晨更中讀到一節聖經 :
我若珍藏罪孽在我心中,主必不聽.
" 珍藏 " 兩個字吸住了他,
中文聖經本來用的是 " 注重 " ,
他唸的是英譯本, " 珍藏, 珍藏. " 他喃喃地唸著,
是的,他實在是珍藏著這一份私情.
他沒有痛恨這項罪惡,像痛恨偷竊,痛恨賭博一樣.
因為它給他帶來了青春的回憶,甜蜜的震顫,期待的欣喜.
是這些蜜糖紙把他黏上,把他捕捉住了.
如果,他珍惜這些,就不能脫離罪惡的掌握.
" 主啊, 釋放我,釋放我..." 他在心裡大聲吶喊 :
" 給我心靈的自由,給我無罪的平安, 我願意治死我的肉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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