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奏曲2

變奏曲
作者:滌然

二

每個禮拜兩次的練習,
禮拜四晚上跟禮拜天午後,她總是準時出席.
她越來越可愛...不僅是因為她美化了音樂,實在音樂也美化了她.
平時,她的臉色稍嫌蒼白,輪廓嫌扁平;
但...一經融化在聖詩中,
她的臉紅潤了,眼神活潑,張開的嘴增加了臉部的曲線,
成為一位絕色的美人兒.
這樣悅目又悅耳的歌者,對於指揮是一種享受與鼓勵.

一個禮拜四晚,司琴突然缺席,
她自告奮勇地去坐在琴前伴奏,
原來她也會彈琴而且彈得很好,很順人意.
他不用特別告訴她從哪段開始練習,
每次他側過臉去目示她開始的時候,她總是安詳地望著他,
好像老早就預備好了,專門等待他似的.
速度的快慢,音量的大小,都隨著他的指揮棒表露得正合他的心意.
心靈的感應藉著音樂在他們中間交流著,
多麼使人滿足 !!!
如果他一直有這麼一位好助手,
如果她是他的.........
當年他在音專,看見那些女同學不可一世的氣燄,
曾立志決不娶一個同行為妻,
因此他選了唸家政系,溫柔賢慧的現在的妻.
如果他早遇見她.........

又是他側臉過去看她的時候,
突然他的心強烈而又辛辣地跳了一下,
好像踹空了一級樓梯,心臟提前跳動兩拍似的.
他覺得得熱血都衝到臉上來了,
羞,愧,恨,與許多別的情感都同時擠進了他的腦袋,
使他心神恍惚,手足無措.
碰巧今晚男高音部的台柱傷風,女高音又少了她,
合唱中穿插的部份,這兩部的人都沒有把握進來.
少了這兩部,其餘兩部也進不來了,
唱得愈糟,停下來重練的次數愈多,
他必須側臉看她的次數也就愈多,
而他不規則的心跳也愈多了.
他氣自己,氣整個詩班,甚至氣她,
氣她那副依然安詳地等待的神情...

練完詩後,她竟留下來安慰他 :
" 也許天氣悶,下雨的緣故,大家的情緒都不太好..."
接著又好像替他道歉似的 : " 教會詩班是很難帶領的.
指揮嚴一點,難免得罪人,可是不嚴,又怎麼能唱出好東西來? "

她真善解人意.
妻就不是這樣,常常說他脾氣暴躁,
在教會事奉怎麼像在學校一樣大嚷大罵?
用心靈頌讚才是最要緊的,
技術上差一點有什麼關係?

果真傾盆大雨降下來了.
她有車,要送他回去.
在車上,他覺得侷促不安,不知說什麼好,
後來他想起來了,
應當禮貌地稱讚她的琴彈得很好.

" 沒什麼 ! " 她一手擦拭車前模糊的玻璃,
一手放在駕駛盤上,
不經意地問他 : " 你是玩什麼樂器 ? "

" 小提琴... "
什麼時候我們來一個合奏的話,一定很成功的.
他在幻想那種在音樂裏感應的甜美.

" 哈哈哈 !!! " 她突然爽朗地笑了起來.
難道她聽見了他的思想,在取笑他?
" 對不起,我想起了我小時候的痴. "
她的話中仍帶著笑聲,
" 我夢想將來長大了要嫁一位小提琴家,跟著他周遊世,替他伴奏. "
她搖著頭, 又笑了起來.

為什麼她要說這些話 ?
難道她也在想他剛才想過的,
如果她早遇見他...
她用笑來掩飾心中的情感?

" 現在妳先生是... "
" 醫生. 我們剛從加拿大回來不久. "
哦 !!! 難怪她這麼漂亮 !!
醫生太太總是漂亮的,
正如牧師太太總是醜陋的一樣.
厲醫生, 姓厲又是個醫生.
他腦子裡馬上出現一個顴骨直聳,前牙突出,兩眼貪婪的人物.
這麼一個人,哪兒懂得音樂.
可憐她一定為了某種不得已的原因,被逼成婚的.
有什麼愛情可言,有什麼家庭幸福可言?

回到家裡,
他發覺第一次在妻面,不能暢所欲言....


Counter Stats

entertainment in sydney Counter